恶语相向,随她待着了。
过了好一阵,靳云峤将手中的冷饭碗抱入心口,紧紧贴了,歪过头去眯上眼睛。
借着窗外一缕不甚明亮的光,宁姝猛地发现靳云峤脸上有几滴血迹,似喷溅染的。她微微诧异,照靳云峤这样的状况,他大抵都不愿离开家中,那这血是如何来的?是他母亲?不,不可能。就算埋葬尸体的过程中会碰到血,那也是手上的事,跟这样的喷溅是毫无关联的。
宁姝下意识地想起靳云峤母亲所杀的那个男人,虽然她离世前只说了句话,但宁姝听得分明,早在心中梳理出他们的恩怨纠缠。如此这般,那男人的尸身靳云峤是断断不会掩埋的……
会去哪里?
宁姝心里隐隐生出不安,犹豫着不向靳云峤问清楚。只是念头刚起,靳云峤有所感应般,忽而眯起眼睛看她。
“大姐姐,小孩子杀人,会被杀头吗?”
宁姝抿抿,:“我不知。”
靳云峤略有两分失望,抱着碗的手拢了拢,沉默片刻,又:“那如果我去跟那些官说,我杀了个人,还把他的喂了狗,会被关起来吗?”
宁姝只觉得背上凉飕飕的,这孩子明明年纪不大,说起话来倒比她还冷血两分。再一琢磨他话里的意思,明明白白是将女人的罪过往自己身上揽,她顿时有些生气,站起身,一把将他拎了起来。
靳云峤哪里晓得宁姝会突然动他,一不小心,怀中的碗就摔去地上,砸得四分五裂。半圆的碎瓷在地上滴溜溜滚着,冻成一团的米饭也滚到宁姝脚边。她看也不看,捏了靳云峤的下巴,让他与自己对视。
“靳云峤,你听好了,你虽然看起来六七岁,但是你的心思,早就不是小孩子。既然如此,你懂你阿娘的意思,更会懂我的意思。与其在这破旧地方蹲着待着,想些七八糟的事,还不如忘记不好的,带着你阿娘的愿望去镇上找一户人家做学童,当小工,好歹是能养活自己的正经事!这世上比你可怜的人多了去,没有双亲的人我也认识很多,可都不会像你这样,一心想着寻死的!你现在活着,手脚健全的活着,又没有谁碍着你的事,你若还只是想寻死,当真枉费你阿娘一番苦心了!”
靳云峤的心咚咚跳个不停,宁姝的话像是鞭子似的打在他的心上。他知自己不像六七岁的孩子,可也没有很成熟,所以这两天的孤闭,只是他失去了方向,不知该如何继续活下去而已。人一,脑子也是懵的。想起之前听别人说牢里可供牢饭,就是得下苦力,才动了自己去报官,然后换回温饱的念头。如今被宁姝这般耳提面命,当真醍醐灌顶,庆幸自己好歹没去做那傻事来。登时双眼酸涩,开始流泪。
宁姝慌张一瞬,忙把他放去地上,连连:“别哭!喂,我又没打你,你哭什么!”
靳云峤的眼泪一发不可收拾,把之前的委屈和心中的痛纷纷发出来,愈演愈烈。宁姝劝了两句,见不管用,叹一声他终究是个小孩子,便随他哭去了。
等他哭的声音渐渐小去,宁姝拿出自己的手绢递到他面前。刚想叫他擦一擦,他却扑通一声跪下了,连磕三个响头,大声:“云峤不想做学童当小工,想随您学功夫、学本事!请您收我为徒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