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最朴素的武器也是利爪来开路了。 便是手指和指甲。 记忆里没有时间这一概念,只有结果。 汽笛声持续嘈杂着发出启程的信号,蒸汽怪兽呼出雾气,仪式感可不能少;可怜了这老旧车厢,快要散架的身子骨还要备受折腾,每一个零件都在呻吟叫喊,吱呀作响;车尾的铁门斜躺着,斑驳的表面上一坨鲜艳的品红。 风儿穿堂过,这节没有轱辘的车厢驶出隧道,无穷尽的光亮在这一刻涌动而来,乍现出车厢内铺满地的鲜花绿草,开满天的紫色藤萝。 车窗边安静地坐着一个人影,随着车厢的颠簸而摇晃,是安身在蘧庐之中的旅人。 韩月阴陷入沉默,这熟悉的感觉是回家的路。 —————— 现实 “这家伙不会淹死了吧?!” “韩月阴你酒量不太行啊,再来点再来点!练练就好了!” “卧槽卧槽,白芒你快住手!” 荻花一脚把捣乱的白芒踹开,扭头一呵说道: “格杀你快给韩做人工呼吸呀!” 格杀一脸问号,不解道: “为什么是我来,急救处理明明你更擅长啊。” “……我有女朋友。算了,磨磨叽叽的,滚开我自己来!” 荻花不由分说地又是一脚踢开格杀,旋即盘起头发跪坐在韩月阴面前,两手稳住他的脸颊准备实施救援。 就在这时幽幽地传来一声戏谑的话: “郁金香她肯定会闹别扭的,嘿嘿嘿——” “你给我死!” 荻花气骂着说风凉话的白芒,身体上的动作却毫不犹豫朝韩月阴靠去,然而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挡住了荻花。 韩月阴盯着荻花看了一眼,随即因为肚子的不适呕出一口海水,手脚并用爬到了一边继续呕吐。 荻花错愕不已,脸上表情变幻复杂。 白芒倒在沙滩上捧腹大笑,完全不给荻花情面。 格杀跑过来安慰荻花道: “作用都一样,韩醒来了就好,辛苦你了。” “什么叫——都一样!我又辛苦了个甚么!” 荻花咬牙切齿地说道,格杀的安慰对她来说简直就是补刀。 眼看就要遭殃,白芒连忙拉着格杀就跑,三人在沙滩上追逐打闹,丝毫没管韩月阴还意识迷离地躺在地上。 —————— 无谓之地 他阔别已久的故乡,现在就在眼前。 崭新的轨道,先进的车厢一尘不染,只是可惜了那样盎然的花草藤萝,昙花一现就销声匿迹。 列车抵达,乘客到站,韩月阴驻足在栅栏外,望着眼前与他离别时别无二致的小镇,心思冗杂。 不要回头。 梦魇般的话语在脑海中响起,韩月阴默默转身离去,翻山越岭之后,出现一片芦苇湿地挡住了他的脚步。 往日的记忆再度作祟,那座名为家的小屋仿佛如影随形,又辗转出现在他不远处,在芦苇地对岸的山丘上。 一股淡淡的凉意笼罩了韩月阴,他抬头,原来是霁月的清芒。 不要回头。 一阵风儿拂过,唤醒沉寂的芦苇随它一同摇曳出犹如海湾波浪的姿态,这里没有礁石,这里也不会有阻挡的岸口,一望无际的苍黄色浪潮,淋漓尽致的都是自由。 有人在海浪里乐此不疲地挣扎,跌跌宕宕,浑身沾满泥泞也还要迎着风儿狂奔,年老的芦苇试图阻止,苇叶不经意割破他的肌肤溢出鲜血,他还是不肯停下,血泥与雨与泪俱下,那人发了疯,红了眼,为了抵达那遥不可及的对岸竭尽气力。 可真当他到了山丘上,到了家门前,韩月阴又犹豫了,他又害怕了,脚步匆匆走过,再一次拼命狂奔起来。 光风霁月的雨夜里,他的嘶吼响彻云霄。 “没完没了啊——!!!